这个下篇被我拖延了很久,理由很多,这段时间大大小小又发生了一些事。我也会接着记录下来。
上次说到在下山的路上,我遇到了道德难题。路被齐腰的栏杆分层两侧,左侧是向下望不到头的队伍,我们甚至都无法确定他们是否是在为下山缆车排队,而且完全没法走到前面了解情况。右侧是默认提供给反方向上山者的,几乎没有什么人。
那个时候我状态比较紧张,但是大家看起来好像不太在意。离山脚下回家的末班车只有1小时的时间,我们手机又没信号,附近也没有任何说明标示,好像也没什么办法,就只好先接着排队。虽然开始也有翻过护栏走到前面看看情况的想法,但是那对我真的不太容易,因为这么长的队伍,我每下去一步,就会多一个鄙视我的日本人,尤其是返程的时候我还不得不正面遭遇他们的目光。
我们继续就这么排下去,队伍也在向前缓缓移动。但是我说的望不到头真的不是夸张。排队排了10分钟左右,我朋友听到队伍的尽头传来了大喇叭的声音,但是声音太远听不清楚。声音每隔几分钟就循环一遍,我们也跟着队伍继续前行,直达我们可以依稀听到能一些零星的词语,排队,巴士,绝对赶不上等等。我就愈听愈慌,脑子开始高速运转,一是想想如果真来不及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回去,二是我是不是应该翻到另一边走到前面看看情况,同时我也在引发我思考一个困扰我多年的问题。就是此时,面对自己和朋友的利益可能受损的情况,我不敢跨过去,到底是因为这不道德,还是我太害怕别人觉得我不道德。
我从小就是个在他人面前羞耻感特别强烈的人,不好意思和别人争抢东西,不好意思挤着上公交,不好意思在尿急的时候随地小便等等。当我因为这而利益受损时我父母总是表示不解,严加责备我。但是我一直就是那个样子没有过什么变化。让我身边的人都一直认为我是个憨厚的小孩。而且我小时候一直认为我这种行为是道德的表现,凡是正常人皆应该如此。但是背地里我却也干过很多不道德的事,我小学的时候偷拿过别人的钱,爸妈出门的时候偷看我爸藏的色情DVD,弄坏亲戚家的玩具偷偷藏起来,偷偷抄同学的作业,不懂装懂给别人讲科学知识。很多事也就是自然而然,没有人发现的事居多,但是即使没被发现,我的心理负担也极大,大到我现在记忆依然清晰。但是我心理负担的来源好像也不是做了不道德的事,而是这可能被别人发现。
另一面的,也是这种心理负担,让我在他人面前越来越小心。让自己总是在表演一个忠厚的小胖子,而我内在的肮脏和邪恶是深不见底。时间一长,我对这两个人格的感受就有点模糊不清了。甚至我自己都开始以为我是个好人了。当别人做了不道德的事,我会变得正义凛然。倘若有人质疑我的人品,我会很气愤,但是还依稀记得自己的好像确实做过很多不道德的事,所以心还是很虚。这也可能推动我继续提高自己的演技,说谎时一定要逻辑严密,滴水不漏,如果做不到就不说谎。然后我就更相信自己的是个诚实的人。
这个真的是个长年累月的大循环,直到后来我这个冒牌老实人被夺走的越来越多。无数次和别人一起面临选择时,刚刚萌生了抛弃道德还是牺牲自己的矛盾,回头一看别人早就跑的老远了。一开始只是利益,我咬咬牙都忍了。后来人情,我开始感觉很痛苦和不解,但是也可以承受。最后他们甚至连道德和尊严也不给我了,从这开始我就是渐渐回忆起这一切的开始,我的两面。我意识到只有去把它们的关系理顺,我才能从这个境地里走出来,不过这个工作可能并不容易而且需要很长的时间吧。
回到筑波山的故事,当然我最终还是跨了过去,走到前面去问问工作人员。回头发现有几个日本人也跟着跨了过来,让我更能理直气壮了一点。最后也很幸运的赶上了公交车。所以视这次事件为一次自我的胜利,获得了一点没有道德障碍的成就感。
记于2020年12月12日晚中央图书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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